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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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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窮途末路

“你能逃到哪兒去?康德,說實話,你讓我很失望。”

國王十字車站旁的小巷中,路德維格靠在骯臟不堪的墻上,捂著滲血的脖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巷口的影子,他想要轉身逃跑,但實在退無可退了。

“我為什麽要回報你的期待?”

“我看了你在三強爭霸賽上的表現,雖然弱小,雖然漏洞百出,令人生笑,但我依舊認可你的頑強,堅韌是任何一個偉大的巫師誕生所必要的特質。”

巷口的影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嗤笑,隨手一揮,一道綠色的魔咒便向著路德維格的方向襲來,那道魔咒和他的位置相去甚遠,但渾身早已疲憊到不能動彈的路德維格卻咬著牙、卯足勁撲了上去,一道隱隱約約、支離破碎的黑色小盾在他的背後如龜甲般成型,他背對著魔咒撞了上去,綠色的微光瞬間蔓延了他的全身,令他猶如被電擊了一般抖動起來,身後的小盾發出“哢哢”的破碎聲,掉了一地被綠光縈繞的碎屑,從正中間裂開,分成兩只無力耷拉著的軟綿蝠翼,盡管攔下了魔咒,但咒語帶來的沖擊卻去勢未減,路德維格失去平衡,重重地栽倒在了小巷另一邊的垃圾桶裏,被灑落的垃圾掩埋起來。

“但現在看起來你似乎只有堅韌,康德,尤其是在你的愚蠢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你拖入險境後,連這種堅韌都流露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蠢笨。”

路德維格沒有回應,也沒有回擊,只是疲憊地閉上了沈重的眼皮。

……

路德維格倒在垃圾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仍然活著,起初,他本以為甩掉了追兵,便放下心來,在倫敦四處尋找前往霍格沃茲的方法,他不知道該相信誰,能相信誰,唯一能夠想到的,只有被世界公認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與那兩位在霍格沃茲遇到的、萍水相逢的朋友。

他的祖國已經變成煉獄,而那些他曾經信任的人卻對此視而不見,仿佛他才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異類,他有時甚至在想,莫不是德國的麻瓜那些瘋狂的理念,竟在巫師的心中得到了正統的繼承,幾天前,當天獨自一人從裁縫鋪中離開,孤零零地站在國王十字車站門口時,看著周圍在廢墟中重建起來的街市店鋪,聽著路過的行人熱烈地討論著和某一份連名字都不能提的稀有雜志上提供的只言片語的內容,暢想著他們的生活在多了魔法以後會有怎樣的改變,路德維格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又有些時空交錯的割裂感,仿佛他來時的地方與他所在的地方分屬兩個世界,可它們明明離得那樣進,近到德國麻瓜的那些可笑的轟炸機可以輕而易舉地飛到倫敦上空,近到他騎著一柄破破爛爛幾乎解體的掃帚也能逃竄到這裏。

路德維格滿心憧憬,期待著得到幫助後自己的國家也能得到改觀,哪怕他明白英國的巫師們可能也已經焦頭爛額了,但他仍然緊緊攥著這最後的希望——不奢求像英國一樣,只要能好一些,便是最大的慰藉了。

他穿行在街頭巷尾,看著那些如果放在普魯士可能已經被賣到不知道哪裏的流浪者,聽著一個年齡不小的流浪漢給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孩講述一位曾經和他一起被拐賣流浪的女孩突然變成女巫的故事,

路德維格哪怕再焦急也無濟於事,他已經繞著火車站轉了無數圈,但依舊沒有找到那條傳說中的鐵軌,也沒有找到那輛霍格沃茲的學生們描述的、鮮紅的、冒著蒸汽的漂亮火車。

他太累了,不光被自己的家鄉排斥,甚至也被倫敦這座城市拒絕了,他甚至懷疑那些霍格沃茲的學生們騙了他,世界上根本沒有一輛通向希望的列車。

但希望還沒有找到,絕望卻接踵而至了。

當路德維格一如既往地繞著車站尋找霍格沃茲特快的蹤跡時,一張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祖父,那位為了供他上學連一頂新帽子都不願意買的老人咧著嘴,看著他笑。

“跟我回家吧,路德維格。”

路德維格的心更冷了,他明白,這個眼眶中被惡毒的綠色塞滿的老人不是他的爺爺,他憤怒地撲上前,想要將在乎的人解救出來,但顧忌祖父的心卻讓他畏手畏腳,相反,這個侵占了老人身體的惡魔卻毫無顧忌,他肆無忌憚地揮灑著黑魔法的力量,讓蛇鼠叢生的小巷變成了一片死地,一道又一道惡毒的詛咒從老人的魔杖中湧出,撲到他在意的孫子身上,將本就疲憊的路德維格打得像一只破爛的洋娃娃,哪怕他使出全力,也無法對抗這種狠辣的黑巫師,更不要說對手挾持了可以說對他最重要的人質。

路德維格且戰且退,當他被逼入巷子深處時,看到垃圾堆後方被用殘破的家具拼成的溫馨小家時,看到端著別人的殘羹冷炙狼吞虎咽的流浪者時,他強打精神,面對祖父舉起了魔杖。

“你在乎他們嗎?哈哈,”老人仿佛看到了什麽可笑到難以忍受的場景,眼眶中的綠色變得愈發旺盛,甚至要逸散出來,“路德維格,你這是一種病,得治,不過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小老鼠把自己拴起來了。”

路德維格搖了搖頭,面容堅毅得如同一位只會出現在史詩當中的騎士,尖利的獠牙與漆黑的蝠翼露出鋒芒,他將以這種邪惡萬分的姿態維護自己堅持到難以變通的信條。

……

“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將這舊地的絕望、漂泊的悲憤和未來的祈盼一股腦地扇碎。

路德維格竭力地睜開自己浮腫的雙眼,側過頭,看著那些瑟縮在垃圾桶後的流浪兒,他的背後明明有那麽寬闊的道路,可他卻不能逃,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你真是可笑,康德,”祖父蹲在他的面前,一雙被鮮艷的綠色充斥著的冷漠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他不屑地瞟了眼瑟縮的流浪兒們,他們承受不住這種眼神帶來的恐懼,有些孩童甚至翻著白眼暈倒了,“你真的好會自作多情,你覺得你能保護他們?像那個把你打得不成人形的威爾特寧一樣?你有人家的本事,被一劍穿心?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隔著幾百米遠都能聞到你身上令人作嘔的無能臭味,比巨怪的腳還要令人反胃。”

“你說的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路德維格攤開手腳,表情茫然、眼神麻木地盯著頭頂陰雲密布的天空,緊握的魔杖從手中滑落,而身上那些早已傷痕累累的蝙蝠特征也在頃刻間消退。

“真是不聽話的孩子,”老人再次發出怪笑,像欣賞自己的戰利品似的用指甲劃過路德維格的臉龐,“我必須找到一些能讓你乖乖聽話的法子。”

他拍了拍自己枯瘦的胸膛,發出單薄的回聲,獰笑道:“把這個老頭釘在城裏最高的鐘塔上,怎麽樣?”

路德維格的身體猛地繃緊,渙散的精神清醒過來,他伸出手,探向從手中滑落的魔杖,表情扭曲地怒視著祖父臉上那兩抹令他厭惡至極的綠色。

“你在找它嗎?”老人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木棍,一團火苗從掌心升騰而起,瞬間將路德維格的魔杖吞噬,路德維格對祖父的微笑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在那抹綠色下,他的笑容卻仿佛惡魔一般,讓人如墜冰窟,“想給爺爺表演一個大煙花嗎?就像你拉著那個威爾特寧爆炸的時候?”

老人還想再說什麽,但“砰”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思路。

一枚石塊擊中了他的肩膀,順著石塊丟來的方向望去,一團雜亂的紅發正迅速地縮回垃圾堆後,他被麻瓜的無力激怒了,舉起魔杖,卻被路德維格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了腿,蹲著的身體失去平衡,差點兒摔倒在地。

“今天的星相不適合大開殺戒,”老人露出了冷漠的微笑,輕而易舉地掙脫了強弩之末的路德維格,揮動魔杖,“滾。”

躲在垃圾隊後的流浪者們在他的指揮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站了起來,不管是清醒的還是昏迷的,他們邁著僵硬的步子,從兩人身後路過,向小巷外走去。

“我滿足你的小願望,”等到周圍的腳步聲盡數消失,他低下頭,用右手捏住路德維格的臉,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靠在沾滿穢物的墻上,獰笑道,“沒了垃圾的垃圾場可真是幹凈,現在讓我們來好好聊聊,該怎麽讓你學會感恩。”

路德維格把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你知道嗎?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如果想要幫助你,他應該早在幾天前就到了,而不是任由我在這裏堵到你。”

路德維格抿著嘴,沒有回答。

“抓緊機會多看看這美妙的天色吧,”老人耐下性子,露出慈祥又矛盾的笑臉,“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麽總喜歡和大家對著幹?”

“大家?誰是大家?你和你的走狗嗎?”

路德維格閉上眼睛,不願意再和他聊天,但緊隨其後的鉆心咒卻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老人獰笑著掰開他的眼皮,冷漠地說道:“來,講你的愚蠢言論。”

“呼——”路德維格冷汗直冒,從鉆心的痛苦中好不容易恢覆過來,身上的長袍被汗水打濕,沾染了地上和墻上的汙穢,變得斑駁醜陋,他咬著牙,喘著粗氣說道,“你是想……呼呼……自取其辱嗎?”

“可笑至極。”

“普魯士本該和倫敦一樣,成為一個美好的地方。”

“這裏美好?呵呵。”老人嗤笑道,“它比最殘次的玻璃還要脆弱。”

“那也比你們的魔窟好上一萬倍!”

“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制度,在它所在的時間與地域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康德,你以為現在的普魯士比原來差了嗎?不,比歷史上的任何時候都要繁榮,”老人挺直胸膛,看起來竟有著萬分的自豪,“孱弱的普魯士正在我們的手上走向它曾經應有的偉大,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成為一個……咳咳……封閉的瘋子樂園?成為一個令所有人談之色變的魔窟?連紐蒙伽德這種意圖顛覆世界的組織在提起你們時都會感到惡心?呵呵?”

“你真的不像一個從德姆斯特朗畢業的學生。”

“德姆斯特朗畢業的學生應該是怎樣的?”路德維格反問道,“我渴望成為一個好人,這也有錯嗎?”

“愚蠢,小子,我希望你能認清自己,認清自己生活的世界,我看重你的堅韌,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是因為太多人想要讓你成為一個合格的、可以代表普魯士的男人,而不是用你那些令人作嘔的保護與‘善良’殘害更偉大的事業。”

“更偉大的事業?更偉大的利益?”路德維格哈哈大笑起來,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你們能有什麽事業?你征求格林德沃同意了嗎?真是拙劣的模仿!”

“你早都被你期盼的鄧布利多放棄了,”老人的臉上滿是失望,他本想多說幾句,但路德維格的話似乎戳到了他的心窩子,他毫不遲疑地擡起魔杖,一道墨綠色的閃電徑直擊中了路德維格的胸膛,“現在,我也要因為你的愚蠢放棄你了。”

路德維格眼前一黑,在一陣劇痛過後,他感覺到一種愜意無比的解脫,勝過世界上任何為人稱道的享受,他的身體不斷地下墜、下墜,在經過了漫長的黑夜後,終於迎來了白色。

“索命咒……我,死了麽?”

路德維格的臉上露出濃烈的悲愴,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片純白的世界裏。

這裏白得過於純粹,腳下柔軟得如同棉花糖一樣,入目皆是無邊無際的白色,只要一段看不到頭看不到尾的鐵軌橫貫畫面,為它增添了一抹生動與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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